孟南枝是什么时候有这种想法的呢?
大概是在回来确认陆筝筝和萧临渊真的会在一起后吧。
她是土生土长的大衍人,从小受到的就是礼教和皇权教育的束缚。
是那天幕。
巨大的天幕在她作为反派的三个子女和父亲死后,描绘了陆筝筝和萧临渊的丰功伟绩。
开创女子学堂,普及全民教育。
画面的最后,连女子都登上了朝堂,在那金銮殿上侃侃而谈,与男子一同议政。
再不复往昔女子只能困于后宅、相夫教子的局面。
从这一层面来说,孟南枝不得不承认,这对她思想的冲击是巨大的。
她也是思虑很久,确定女儿并不适合拘于深闺后,才想着先慢慢引导女儿走出这一步。
见母亲不说话,沈朝昭有些着急,“母亲,这个想法怎么样?您总不能还说不行了吧?”
孟南枝轻轻握住沈朝昭的手,“昭儿,你这想法极好。只是,开学堂并非易事。”
虽然这是她刻意引导的,但女儿真的提出来,她却觉得倍感欣慰。
“母亲,我知道。”
沈朝昭坐下来,娇小的脸蛋上第一次出现了沉稳,“您刚说了,这世间本就不公,想要开学堂肯定会有很多阻力。”
孟南枝喉间酸涩,她的孩子是真的在没有母亲的情况下长大了。
而沈朝昭的下一句话,却让她破涕而笑。
“可我不怕,我外祖父可是右相,我曾外祖母可是太后。我只是开个学堂教她们手艺而已,谁敢找我麻烦,我就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孟南枝瞪了女儿一眼,“别乱说。”
她母亲是太后的义女,论名分确实可以称为曾外祖母。
但到底涉及尊卑,孟南枝不希望女儿没有约束,学得嚣张跋扈。
沈朝昭也知道自己说得有些过了,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母亲,我就在您面前说,不在外面说的。”
女儿斗志昂扬的模样确实讨人喜欢。
孟南枝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昭儿,你记得,开学堂不是靠权势就能成的。你得先想好,要教她们什么手艺,从哪儿请师傅。还有最重要的一点。”
“什么?”沈朝昭眨了眨眼睛。
孟南枝眸色郑重,“不要独秀于林。”
沈朝昭沉默几息,重重地点了点头,“我明白了母亲,我明日就让知秋去陈府递贴子,邀锦书一起游玩。”
见她如此懂事,孟南枝反而心中酸涩,扶着她躺下,“不早了,有什么明天再想,快睡吧。”
烛光闪烁,夜色已过。
孟南枝再一次感叹女儿的精力旺盛。
不待她醒,沈朝昭便已经去了前院开始练鞭。
早早入朝的父亲让阿贵给她留了话,说太子他们已经开始返京。
这是个好消息,孟南枝高兴地多添了半碗饭。
只是才吃完没多久,府里又来了两个添堵的。
陈国公世子夫人亲自登拜访。
不年不节的,两家平日里又没有往来,孟南枝不知道她此刻前来所谓何事。
但到底来者是客,孟南枝便带着沈朝昭笑盈盈地将她迎了进来。
余夫人容貌普通,便胜在衣着华贵,气势非凡。
她父亲乃是工部尚书,如今也同在山城,被圣上派去补修河堤。
孟南枝带着女儿行礼,“余夫人。”
余夫人虚扶一把,“都是自家人,不用这些虚礼,今日是我们冒昧前来,还望勿怪得好。”
孟南枝浅笑着回应,“余夫人哪里话,屋里请。”
众人落座后,丫鬟们奉上茶点。
余夫人指尖涂着蔻丹,端起瓷白的茶盏时,更显得手指纤细如葱。
她掀起茶盖轻抚了两下浮沫,又轻轻放回原处。
看向孟南枝的目光中布满了笑意,“南枝,怪不得都说你变年轻了,你这容貌,说是双十也不为过。”
孟南枝浅笑,“余夫人说话了,只是平日里保养得当罢了,哪里比得上夫人雍容华贵。”
余夫人掩唇轻笑,“你这嘴啊,多年不见还是这般甜,怪不得太后一直都向着你。”
孟南枝神色未动,依旧挂着恰到好处的浅笑,“太后她老人家慈爱,对晚辈们多是关怀。”
双方你来我往,都是客套。
余夫人眼波流转,暗叹一声:“要是太后知道你当初没溺亡,定然不会将林婉柔指给镇北侯做平妻。”
来了。
孟南枝心中一动,听她继续说。
“我们都是被林婉柔那副柔柔弱弱的表现给骗了,哪想到她竟然是那样一个人,教坏了孩子,竟然还纵容女儿去污蔑你、买凶杀你,实在是可恶。”
这是觉得前日在铺子里的谋算没能让她中计,亲自登府来给她当面下眼药来了?
孟南枝按眼想要冲动的女儿,面上却依旧挂着得体的笑容,简单附和:“确实是,我也没想到。”
余夫人又道:“我听闻那陆筝筝竟是攀上了奕王,奕王前日里还亲自到牢狱去探望了她,你说这陆筝筝会不会被奕王保出来?”
孟南枝摇头,“这我也不知。”
萧临渊去看陆筝筝,本就在孟南枝的意料之中。
若不去看,孟南枝才觉得奇怪。
即便真被保出来,急的也不该是她。
余夫人见她依旧不为所动,眸色暗了暗,“南枝知道太子他们快要回京了吗?”
孟南枝不懂她为何突然转移话题,轻轻点头:“是有听闻。”
余夫人点头,面上挂着赞赏,“砚修那孩子此行回来,必然会得到圣上赏赐,前途无量,只是不知他若知道陆筝筝入了狱,会怎么想?”
“毕竟那孩子,可是心悦陆筝筝啊。”
沈朝昭闻言站直了身子,“余夫人,您说什么呢?我兄长是有婚约之人,怎么会心悦陆筝筝。”
孟南枝眸色也生了冷意,“余夫人,说话还请三思,莫要坏了两家的和气。”
余夫人见她们母女终于变了色,心中暗笑,面上却是自拍了一下嘴巴,自责道:“瞧我,是我失言了,只是听闻了一些市井传言,就当真了。”
“毕竟当初砚修那孩子想要退婚传的跟真的似的,我一直以为他是为了陆筝筝才要退的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