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吉米看着他的背影,揉了揉还在隐隐作痛的脑袋,对两位同伴开口:“好了,接下来我们……”
他话未说完,却见那本该消失的高大身影,竟又走了回来。
布鲁斯的表情一如既往的严肃,仿佛折返是一件无需任何解释的事情。
他径直走到哈吉米面前,直直地看着哈吉米。
“脱离圣冕之地庇护的个体,需自行承担生存风险。”他的声音平稳,听不出什么情绪,“想必你们已经无法稳定的领取圣馐了,虽然到尘环带的城镇中也可以领取圣馐,但你们也算是被通辑了。”
哈吉米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布鲁斯已经继续说了下去。
“此地虽已荒废,但古老的秩序之光依然复盖于此。若能奉献足够的神恩,仍可从此地的‘祈愿信标’……”
他指向了庭院中央的一座布满青笞,但眼睛似乎仍然泛着微光的石制圣象。
“换取维持生命所需的圣馐。”
神恩。
在这个世界,神恩就象是某种……货币。
刷脸支付的货币。
它不仅可以通过劳动获得,通过“符合天命的行为”、“虔诚的祈祷”亦或是“对秩序本身的贡献”皆可以进行积累。
据说能汇聚到所谓的“圣火之源”中,维系着整个世界“秩序之光”的运转。
而圣序厅则掌控着这一切的分配。
“神恩?”哈吉米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空空如也的口袋,“我们哪来的神恩?现在磕头有用吗?”
但摸口袋也没什么用,毕竟神恩更象是电子钱包,刷脸就能付。
“常规途径确实无法获取。”布鲁斯答道,似乎早已料到这个问题,“但在特定情况下,可临时开启‘共鸣祈祷’。通过标准祷文与仪式,向秩序之光证明你仍处于神明的注视之下,便可接引微弱的神恩,用以兑换基础物资。”
“如果有圣徽的话,整个流程倒是能简单一些,可惜只有基石与贵族以上的阶梯才能拥有。至于祷文……”
他微微昂起头,用一种近乎本能的姿态开始示范,声音变得富有韵律。
“赞美永恒的天命,感恩秩序的明天,愿我身契合您的神圣未来;愿我心映照您的秩序之光,以此微光,乞求恩典。”
他念完,期待地看向哈吉米,那双狗眼里满是“照着做就能有饭吃”的理所当然。
哈吉米:“……”
维斯塔在一旁抱着手臂,笑得花枝乱颤。
“噗……哈哈哈!我还以为你这看门狗突然发了善心!结果还是要人摇尾乞怜,念这恶心巴拉的玩意儿才能换口馊糊啊?”
布鲁斯回瞪了回去,心道她分明是勇者的部下,偏偏如此这般。
但他也没什么办法,且不论维斯塔在执行潜伏任务,他们也并非上下级关系这几点。
他并非直属于勇者,他是圣裁庭的一员,勇者则是只对最高层的“三圣”负责,恰巧有调动他的权力。
勇者直属部下的【天命】可不简单,除却接受勇者的安排外,可以说是相当自由的。
他并不理解那位“勇者”的安排,但他不会破坏“勇者”的打算。
在布鲁斯话音落下之后,哈吉米的脸垮了下来。
他指着自己的鼻子,又指了指梅莉,对着布鲁斯说了起来。
“大狗兄,你看着我们俩,哪一个真的在秩序之下?你让我们对着那巴不得我们消失的天命,念这种表忠心的话?这祷文念出来,那诸神要是有脑子,怕不是会直接降道雷劈死我们?”
布鲁斯似乎被这个角度刁钻的问题问住了,没有过于在乎哈吉米近乎亵读的话语,脑袋困惑地偏了偏,耳朵晃了几下,仿佛在努力处理这个逻辑。
他沉默了好几秒,才略显呆板地回答:
“就象我之前说的,你们看似打破了天命,其实依然在诸神掌控的天命之中,略微的便宜轨迹并不代表你们就破坏了天命。”
“而且,《守则》上是这样规定的,我之天命也亦有记载。祈祷是引发信仰之力……也就是协调性辐射,接引秩序之光的唯一标准仪式,没有接收到正确的辐射,信标便无法识别,恩赐自然无法降临。”
怎么还扯上辐射了……唉,这个世界总是让哈吉米好不容易沉浸到奇幻气氛的时候,有给他披上科幻的马甲。
布鲁斯看着他一脸“你没救了”的表情,再想到维斯塔毫不掩饰的嘲讽……他终于意识到这个方案似乎有点行不通。
他并未显得尴尬或沮丧,只是如确认某个事实般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规定无法适用于你们。”他平静地陈述,“那么,请自行查找生存之道。”
“但现在,我之前正好带来了一些富馀的圣馐,作为对你们提供帮助的回报,我将赠予你们,毕竟这也是天命的要求,有恩报恩。”
说完,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不再有任何停留,利落地转身,迈着依旧沉稳的步伐再次离开,靴子踩上石板的声响渐行渐远。
看着布鲁斯消失,哈吉米长长地吐了口气,对着空荡荡的门口吐槽。
“我就知道!什么挣脱天命,全是错觉!从呼吸到吃饭,全被那该死的秩序之光罩着!连讨口饭吃都得先学会唱赞歌,真是一点点……逃出牢笼的感觉都没有!”
哈吉米看着布鲁斯这次真的离开了,耸了耸肩,抱起了布鲁斯留下的那个布包。
他丝毫不担心里面会不会下毒之类的。
“真是个认真的家伙……不过,大狗人还不错,至少比那只合体怪实在,就是明明可以直接送吃的,非要兜兜转转这么一圈。”
“少感慨了!”维斯塔有些不耐烦地催促,“现在碍事的都走了,该干正事了。”
“本来就是想着这边偏僻,圣序厅的监视手段少一些,能在这里方便谈点事情……方片碰头,结果都出来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怎么还有皈虚教团的事,晦气,玛德。”
维斯塔插着腰,扶着额头,满口的劳骚。
虽然皈虚教团反复被提及……但哈吉米仍未能知道皈虚教团具体是个啥。
维斯塔指向修道院内部。
“我比你们先到,还没来得及深入探查,就被那只该死的……嗯,被那只乌鸦的前一个形态给暗算了。”
“所以说你……不知道这地方的情况?”
“哼。”
维斯塔没好气地哼了一声。
“我上哪儿知道去?我又不是占卜大师,更不是司命使,圆筒没弄丢吧?”
闻言,梅莉从怀里掏出了那个小圆筒。
“我说怎么觉得背上硌得慌呢,还以为是你太平了,骨头硌的我……结果是你把这个放怀里。”维斯塔有些骂骂咧咧的说着。
这话引来梅莉一阵侧目,那眼里有无形的杀气逸散而出。
但她还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所以说这个怎么用?”
哈吉米拿过圆筒,在手里掂了掂。
“命运的织线自有其走向……”她的声音带着些飘忽,“它指引我将这‘钥匙’带到你面前,而它,则指引你去往应去之地。至于那尽头是何光景……”
她微微停顿,视线仿佛穿透了建筑物,投向未知的远方。
“或许是答案,或许是更大的谜题。谁又能真正参透‘天命’……哪怕只是其中一丝涟漪呢?”
“所以说你不知道对吧?”
哈吉米没有惯着她,漠然地打断了她的装神弄鬼。
“对啊,你当老娘预言家呢,我说这么多就是给你提供点情绪价值,反正拿着这个东西可以找命运织机的线索,然后去干翻它就行了,反正这东西跟织机有点联系。”
维斯塔没好气的翻了翻白眼。
哈吉米拿过圆筒,在手里掂了掂,又用手擦了擦上面的灰尘。
“所以这玩意儿到底怎么用?总不能是摩擦一下,然后跳出个灯神吧?”
他半开玩笑地随口说着,下意识地用袖子在圆筒光滑的金属表面来回擦了三下。
嗡——
圆筒竟然真的产生了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