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斯塔下意识的紧了紧身上那件来自于哈吉米的彩衣,仿佛这能带来几分暖意。
接着,她还是大咧咧的随便找了个地方盘腿坐下。
“害,皈虚教团的人就喜欢故弄玄虚,说的话云里雾里的,好象比别人多长个脑子似的。”她顿了顿,意有所指地看了眼哈吉米,“不过,她的那句话……‘值得追随’,身为那句话的主角之一,你怎么看?有没有感觉自己的分量更重了一些?”
哈吉米没有立马看向维斯塔,他的目光在梅莉身上。
梅莉的脚踝比起之前的肿胀,现在的情况似乎好转了很多,只有一些淡淡的淤青。象是被某种超常规的手段加速了愈合。
是她自己就有这样的恢复力吗?还是说……那个神出鬼没的少女?
思考仅持续了一瞬,他便收回了目光。
“我的看法是……”
哈吉米弯腰捡起那本古朴的圣典,感受着它的沉甸,他看见的封皮依然是《阿○塔特圣典》。
“我们现在最该关心的是接下来我们要去做什么,这东西又能把我们带到何方,在这个崩解区内又到底能不能找到关于命运织机的线索。”
他拍了拍书封。
“至于追随……”
他终于抬头看向了维斯塔,他的表情里褪去了戏谑,不仅清明,甚至还带着些怜悯。
“维斯塔,我知道你,还有你背后的人……也许就是那位‘勇者’大人,他确实很符合……光的描述。”
“你们有一套自己的计划,你们找到我,引导我来到这里,看着我象个上蹿下跳的猴子一样,对着无形的风车挥舞武器,还以为自己在对抗巨人。”
他想到了那天在广场上感受到的……冰冷、纯粹、秩序的光芒。
哈吉米笑了笑。
维斯塔的红唇抿成一条线,什么也没说。
他往前走了一步,靠近了维斯塔,压低了声音。
“你不用回答,就算这一切,包括此刻我怀疑你的念头都是天命早就安排好的,是一场更宏大的戏剧,那又如何呢?”
“谢谢你愿意陪我继续演下去这场‘反抗天命’的戏。而重要的是,我终于感觉到了【我想】,也感觉到了【我不想】。迄今为止所做的一切……”
“哪怕这【我想】、【我不想】全都是天命设置的幻觉,但只要我还能感觉到这份冲动,只要我还能继续做出点什么……就没有错。”
话音落下,听闻这番话的维斯塔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窘迫,她反而饶有兴趣的看着他,随后突然笑了。
“哈哈哈……”
在象是听见了很好笑的笑话似的,笑了一会以后,她也向前走了两步,几乎要和哈吉米贴在了一起。
哈吉米第一次与异性这么近的对视,几乎鼻尖相贴。
那双淡金色的眸子里映着他此刻略有些严肃的脸。
短暂的僵持后,维斯塔退了几步,重新坐了回去。
“很好……哈哈哈,真的很好……”她笑得肩膀微微耸动,话里没有嘲讽,反而带着几分欣赏,“保持住,就是这种感觉。”
她的话就象邻家大姐姐一样亲切。
但紧接着,笑声戛然而止。
“怀疑一切,包括我的动机,包括你自身的意志,然后去做你想做的事。至于这是不是另一种安排,勇者大人又是怎么想的……”
她红唇轻启,吐出的字眼蓦的变得冰冷。
“你不需要知道,你也还……不——配——知——道——”
最后的几个字,她一字一顿的念了出来,甚至带上了几分蔑视。
就在气氛逐渐朝着对抗的感觉延伸时,维斯塔又突然温柔的一笑。
“当然,以后就不一定咯。那个皈虚教团的女人说的追随,说不定是指结婚之类的事情哦……如果是这个的话老娘倒是没那么多介意的……”
她眨了眨眼,语气轻快多了。
“毕竟你这家伙虽然脑子有点问题,但关键时刻还算靠得住,长得也……嗯……仔细看看还有几分帅气。”
哈吉米被这突如其来的转折搞得一愣,但也马上跟了上来。
“不是你说的要感情基础吗,你都扣了多少好感度了,是不是都要变成负的了?”
“好象也是……但你不要小看脱单的执念……勇者是不可能的,我能接触到的象样点的男性就只剩你一个了……”
饶是哈吉米也有点害怕了。
二人交互的这个时候,梅莉好象有点炸毛了。
“啪!”
这一道清脆的响声。
两人闻声同时一愣,循着声音望去。
只见梅莉从又一次刷新跑出来的小修女怀里,抽出来了一本圣典,用力地拍在了地上。
“妈……呸,别……”
轻轻的声音从空气中传来,话音落下的瞬间,那本刚被摔在地上的圣典消失了。
显然,苍兰刚刚加班加点的修复了圣典重复刷新的bug。
但被抽走圣典的小修女又蹲下哭了起来。
梅莉依旧没有开口说话,但她快步走到二人中间,朝着维斯塔微微鼓着脸颊,眼神不善。
“哦豁?”维斯塔拖长了语调,“看来……有人不乐意了?”
梅莉毫不退让,继续瞪着那深黑的眸子。
哈吉米看着眼前的场景,莫名有一种自己陷入了“修罗场”的错觉……但他很清楚,这一定是错觉。
其一,他和梅莉的羁拌也就是有点默契,一起逃亡之类的,虽然他是把对方当妹妹或者女儿看的,但是顶多算是很好的友人,而他和维斯塔交情也算不得深。
其二,他又不是什么迟钝的人,如果真是修罗场,他肯定能察觉出来。
不过,现在的气氛确实有点奇怪。
他干咳了一声,试图打破这微妙的气氛:
“那什么……说正事,我觉得我们接下来可以到下一个场景……房间之类的地方去,比如说旁边这扇门。”
是的,走廊边自然是有门的。
一边说着,他一边抱着怀里的圣典,就拉开了门。
门后并没有房间或是另一个走廊。
那是一片漆黑。
哈吉米尤豫了一下,将手中的圣典朝那片黑暗伸了过去。
圣典在触及黑暗的瞬间,如同石子投入睡眠一般,荡漾起了一圈圈微弱的涟漪,圣典毫无阻碍的穿过了那层黑暗。
哈吉米接着又把手往那里谈了谈,发现也能正常的穿过去。
“我先进去探探路哦,两位女士。”
他回头喊了一声,便毫不尤豫的迈了进去,身影没入了那片黑暗当中。
梅莉和维斯塔同时停止了眼神的较量,齐齐投向了那扇门。
接着又互相对视了回来,空气中似乎有无形的火花作响。随即,她们几乎同时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
“哼!”
二人紧随着哈吉米其后,步入了黑暗当中。
空气里弥漫着若有若无的陈旧纸张、干枯植物的气味。
这象是一间私人祈祷室,或者说……收藏室。
墙上挂满了同一个女孩的画象。
从年幼到少女,都是那个小修女……或者说皈虚教团的少女……苍兰。
每张画象的眼神都被画得空洞而圣洁,带着刻意的虔诚。
房间中央的简陋祭台上,摆放着几件令人不适的“收藏品”。
几缕用丝线捆好的银色发丝,几片干枯发黄的指甲,还有一颗乳牙,盛放在铺着天鹅绒的盒子里。
祭台正中摊开一本厚厚的笔记。
上面写满对【殉道者】天命的病态赞美,以及对女儿“完美献祭”的狂热期待……
“我的珍宝……终将回归光的怀抱……”
“唯有我,理解这份牺牲的永恒之美……”
“她的恐惧也是美的,需细心引导,归于平静的献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