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璐红着眼睛转身时，袖子狠狠擦了把脸。
"我去准备些鲜花"
她的声音哑得不成样子。
我的指尖轻轻抚过花花已经变得暗淡的甲壳，那些细小的纹路曾经那么光亮。
"花花，还记得第一次见到我吗？"
我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我那个时候正对着空气磕头呢"
【主子当时吓得，魂都快没有了】
花花的意念带着熟悉的调皮，但明显虚弱了许多，【还以为见到鬼了】
刘玉婷手忙脚乱地架好手机，镜头晃得厉害。
她清了清嗓子，声音却还是抖的："各位老铁，对不住了"
一句没说完就转过头去擤鼻子，
"很久没直播了今天我们我们"
我接过手机，屏幕上的自己眼睛肿得像核桃。
"老铁们，家人们"
我的嗓子眼像堵了团棉花，
"我在这里先诚恳地向大家道个歉"
直播间里稀稀拉拉飘过几条弹幕：
【诈尸主播！】
【蟑螂小哥改行哭丧了？】
【午夜玫瑰今天妆花了耶】
"最近因为事情太多，所以"
我使劲咽了下口水，
"今天开直播，是为了圆我一个一个"
我的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手机壳，
"一个特别好的朋友的愿望。"
弹幕渐渐多了起来：
【hello呀，主播！】
【蟑螂小哥，好久不见！】
【哇，午夜玫瑰也在！】
【今天怎么没有蟑螂？？？】
我看着这些熟悉的id，想起第一次直播时，也是这群人在弹幕里喊我"蟑螂侠"。
鼻子一酸，眼泪直接砸在手机屏幕上。
"有有小强待会会登场"
我抹了把脸，声音抖得不成调，
"但是今天只为她一只蟑螂直播她快不行了"
弹幕瞬间炸了：
【卧槽来真的？】
【是以前那只胖乎乎的吗？】
【蟑螂也有临终关怀？】
【主播在搞行为艺术吧？】
刘玉婷把镜头转向花花。
刀锋正小心翼翼地帮它整理触须，那场面滑稽又心酸——像过气明星在补妆。
"她叫花花"
我的指甲掐进掌心，
"是我养的第一只德国小蠊现在现在"
弹幕的画风突然变了：
【等等！这不是最早那只直播生宝宝的吗？】
【想起来了！会装死那个！而且还跑得贼快！】
【我的妈，真是老演员了！】
【呜呜呜，我的蟑螂初代目！】
花花似乎感应到什么，触须轻轻晃动：【主子告诉它们我很高兴能够带给他们欢乐】
我哭得更凶："花花说它记得大家说它很高兴能够带给大家欢乐"
弹幕瞬间爆炸：
【啊啊啊记得有次装死把主播吓尿了！】
【还会偷藏遥控器！】
【第一次见会搞笑的蟑螂！】
【泪目了家人们！】
突然一条金光闪闪的弹幕飘过：
【给老艺术家打赏个火箭！】
紧接着直播间被礼物特效淹没。
我手忙脚乱地抹眼泪："别别打赏花花就是想就是想跟大家道个别"
花花的意念开始变得活跃：【主子我能不能再来最后一次表演？】
我还没反应过来，刀锋已经背着花花开始绕场一周。
那场面既心酸又好笑——像老年舞蹈家硬要跳霹雳舞。
弹幕彻底疯了：
【卧槽！临终演出！】
【这蟑螂成精了吧！】
【主播别哭了我笑不出来啊！】
【打赏！必须打赏！】
曹璐抱着一束白色小雏菊回来时，眼睛还是红红的。她好奇地伸手去摸屏幕里的花花，指尖在冰冷的屏幕上轻轻划过。
"花花"
她的声音哽咽得几乎听不清。
这个天真的动作让原本凝重的气氛轻松了些许。
弹幕立刻活跃起来：
【哇，又一个漂亮小姐姐！】
【主播金屋藏二娇！】
【美女别哭！】
【这画面莫名温馨是怎么回事？】
【蟑螂也有人权了属于是！】
刘玉婷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她扶着摄像机的手都在发抖："花花花还有什么想对大家说的吗？"
刀锋小心翼翼地驮着花花向镜头前爬了两步。
老白在一旁用触须帮它整理仪容，那场面活经纪人在给艺人补妆。
花花的意念断断续续传来，我强忍泪水转述："它说感谢主子这一年来的照顾感谢大家的陪伴"
直播间的人数开始疯涨，弹幕像雪崩一样滚过：
【这演技我给满分！】
【主播是不是在训练蟑螂演戏啊！】
一条金光闪闪的弹幕格外醒目：
【我居然为一只蟑螂哭了，这合理吗？】
花花又传来一个意念，我愣了一下，随即破涕为笑："它说想再吃最后一次辣椒酱"
弹幕瞬间爆炸：
【哈哈哈哈临走了还要吃辣！】
【不愧是蟑螂，这口味重的！】
【辣椒酱厂商快打钱！】
阿玄手忙脚乱地跑去厨房，回来时举着一瓶老干妈，差点被自己绊倒。
这个笨拙的动作让弹幕又刷起一片"哈哈哈"。
当沾着辣椒酱的棉签递到花花面前时，它的触须摆动得像个开心的孩子。
弹幕立刻变成清一色的：
【爷青回！】
【熟悉的干饭画面！】
【这才是我们的吃货花花！】
【真好吃啊】
花花的意念越来越微弱，
【主子我要走了】
我的眼泪再次决堤，大颗大颗砸在地板上："不不要"
我像个耍赖的孩子一样摇头，
"再吃一口就一口"
弹幕的画风变了：
【主播别这样我害怕！】
【第一次见人为蟑螂哭成这样！】
【这感情也太真了吧！】
花花的身体慢慢蜷缩起来，触须的摆动越来越轻。直播间的观众似乎终于意识到这不是剧本，弹幕渐渐变成了：
【花花一路走好！】
【下辈子别做蟑螂了！】
【主播节哀！】
刘玉婷对着镜头说："老铁们，花花最后的心愿是希望大家记住它最活泼的样子"
这句话让弹幕再次沸腾：
【必须的！】
【永远记得它偷吃泡面的英姿！】
【蟑螂界的奥斯卡影后！】
我颤抖着手轻轻抚摸花花的背，它的甲壳已经不像从前那样光滑。
弹幕里这时飘过一条：
【主播，它这辈子值了！】
这句话让我彻底崩溃，我跪坐在地上，像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
镜头里，我的鼻涕眼泪糊了一脸，完全不顾形象。
"花花花花你这个傻虫子你怎么能怎么能就这么走了"
直播间的弹幕瞬间炸了：
【卧槽主播真破防了！】
【这感情比我和前男友都真！】
"你还记得吗那天晚上要不是你和三十六强，发现璐璐不行了要不是你们爬进她的房间现在小旺可能就没有妈妈了"
曹璐听到这话，捂住嘴冲出了镜头。
弹幕立刻沸腾：
【等等！还有这种剧情？】
【蟑螂救人？】
【这特么是蟑螂侠起源故事啊！】
"还有那次"
我的眼泪大颗大颗砸在地板上，
"咱们发现隔壁住着坏人是你们半夜钻进通风管道找到他们的赃物藏匿点"
花糖爬了过来，轻轻碰了碰我的手：【主子妈妈都知道】
又一条弹幕金光闪闪地飘过：
【建议改编成电影《蟑螂侠：英雄起源》】
我哭得更凶了："你们这些傻虫子明明那么小一只却比谁都勇敢每天我睡着的时候你们就排着队在房间里巡逻"
刘玉婷在旁边哭着插话："老铁们花花是德国小蠊族群的始祖现在主播这里的几百只德国小蠊都是它的后代"
弹幕瞬间被"卧槽"刷屏：
【蟑螂界的女娲！】
【真正的老祖宗！】
【这家族谱系比我家都完整！】
"花花"
我抹了把脸，结果把鼻涕糊得到处都是，
"你生了那么多孩子花糖跑得最快花仙子最会躲猫猫花无缺那个臭小子跟你一样贪吃"
直播间里有人打赏了十个火箭，附带留言：
【给蟑螂老祖宗上香！】
我完全顾不上感谢打赏，继续哭诉："你还记得吗有次我身体不舒服在家躺了三天你就每天带着孩子们哇，在我跟前陪了我三天"
弹幕的画风逐渐走偏：
【别人家的蟑螂！】
【我家的只会偷吃！】
【建议申报非物质文化遗产！】
"你这个傻虫子"
我的手指轻轻碰了碰花花已经僵直的触须，
"明明那么小却总是照顾我我喝多的时候你就在枕头边守一整夜"
一条弹幕幽幽飘过：
【这蟑螂比我男朋友都贴心！】
突然，直播间里下起了"蟑螂雨"特效——这是某个土豪粉丝买的专属礼物。
屏幕上顿时爬满卡通蟑螂，场面一度十分魔幻。
"花花你看到了吗"
我哭得直打嗝，
"这么多人都记得你你都成网红了"
刘玉婷举起手机："老铁们看！花花的孩子们都来了！"
镜头转向玻璃房，只见上百只德国小蠊整齐列队，触须有节奏地摆动，像是在行最后的告别礼。
弹幕瞬间爆炸：
【这排面！】
【蟑螂界的国葬！】
【建议申报吉尼斯纪录！】
"你们这些傻虫子"
我的眼泪把衣领都浸透了，
"明明明明可以活得更久的为什么非要逞强上次为了救我被开水烫到上上次为了报信摔断腿"
一条弹幕金光闪闪地飘过：
【主播别哭了，它这辈子活得比很多人都精彩！】
我盯着这条弹幕看了好久，突然"哇"地一声哭得更凶了："可是可是我舍不得啊！"
这时曹璐抱着曹小旺回到镜头前。
小家伙好奇地伸手去摸屏幕里的花花，天真地问："虫虫睡觉觉？"
这个童真的问题让整个直播间瞬间破防：
【孩子这话太扎心了！】
【纯真暴击！】
【不行了我去哭会儿！】
我接过曹小旺，把他的小手轻轻放在花花身上："你，你居然会说话了？？！对花花阿姨要睡很久很久的觉了"
直播间的礼物特效达到了顶峰，各种"火箭航母"刷个不停。
一条高级弹幕缓缓飘过：
【谨代表全体粉丝，送别我们的老朋友花花！】
我看着这条弹幕，觉得心里某个地方被轻轻抚平了。
抹了把脸，我对着镜头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花花你看到了吗大家都来送你了"
而就在这最悲伤的时刻，一条不合时宜的弹幕飘过：
【那瓶老干妈还能要吗？】
这条弹幕像按下了什么开关，整个直播间被"哈哈哈"刷屏。
刘玉婷一边抹眼泪一边笑出声："你们你们这群人"
这荒诞的反差让整个告别仪式变得既悲伤又温暖。花花在这样的氛围中，像个安睡的婴儿。
直播的最后画面，是我捧着花花小小的身体，背景音里是曹璐的抽泣声和刘玉婷擤鼻子的声音。
弹幕上满是蜡烛的表情，中间夹杂着几条：
【再见，花花！】
【谢谢你带来的欢乐！】
【下辈子做个人吧！】
刘玉婷关掉直播，轻轻抱住我："它走得很安详"
曹璐递给我一杯热水："花花这一生很精彩了。"
阿武和阿玄站在一旁，两个大汉眼睛都红红的。
老白带着其他蟑螂围成一圈，用它们的方式送别同伴。
我看着花花小小的身体，想起它陪我度过的每一个夜晚
刘玉婷说："小二，花花给我们留下了很多珍贵的科研资料。"
我抬起头："什么资料？"
"它的后代啊。"
刘玉婷指着玻璃房里那些德国小蠊，
"花糖它们都继承了花花的优秀基因。"
这个说法让我心里好受了些。
我擦干眼泪，对着花花的遗体轻声说："晚安，花花。做个好梦。"
那天晚上，别墅里格外安静。
连最闹腾的曹小旺都早早睡着了。
我躺在床上，仿佛还能感受到花花那微弱的意念：【主子要开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