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骨潭畔的空气，因那灰衣人墨渊的沉默而显得格外凝滞。

孙淼与柳师妹抛出的橄榄枝与优厚条件，如同石沉大海，未能激起对方丝毫涟漪。

那灰衣人只是微微低着头，宽大的兜帽遮蔽下，视线似乎完全落在手中那柄刚刚饮血的长剑上。

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拂过墨渊剑那毫无光华的剑鞘。

良久，一声几不可闻却带着发自内心赞叹的低语，从兜帽下幽幽传出。

“果然是把好剑。”

声音依旧低沉沙哑，却比之前报出名号时，多了难以掩饰的欣赏与满足。

仿佛世间万物，唯有手中之剑能入他法眼。

至于孙淼等人方才所说的什么家族资源、丹药便利、上宾之礼，于他而言，不过是过耳清风，甚至连噪音都算不上，根本未曾入心。

孙淼脸上的笑容僵住了，露出底下难堪的铁青色。

他孙家大少，何曾被人如此彻底地无视过？

更何况是在他自认为给出了足够诚意的条件之后！

这种赤裸裸的轻视，比直接的拒绝更让他感到羞辱。

柳师妹也是微微一怔，看着对方那完全沉浸在欣赏佩剑中的姿态，心中那丝好奇与探究不由得又深了几分。

这人当真古怪得紧。

寻常武者若听到孙柳两家的招揽，即便不立刻答应，也断不会如此漠然。

孙淼吸了口气，强压着怒火，试图做最后的努力，声音不自觉地拔高了几分，带着不易察觉的气急败坏。

“墨渊阁下！或许你实力超群，看不上我们这些小辈提供的资源。”

“但江城武道学院，阁下总该听说过吧？”

“那可是江城乃至周边区域最好的武者学府！以阁下的身手，若由我们引荐，必能被学院高层看重，获得更系统的培养和更广阔的舞台！”

“那里的资源，绝非寻常家族可比！”

他特意加重了江城武道学院几个字，试图用这块金字招牌打动对方。

在他想来，任何散修武者，都不可能对进入学院的机会无动于衷。

然而，墨渊闻言，甚至连头都未曾抬起一下。

他只是发出一声极轻却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讥诮的冷哼。

“武道学院？”

那沙哑的声音带着一种听惯了笑话般的慵懒。

他不禁内心暗道。

第一天才的名头，老子早就玩腻了。

也就你们当那是块宝。

那里的资源？

呵，局限性太大。

“不过是圈养家雀的米粒罢了，早已不入我眼。”

他语气平淡，却如同惊雷般在孙淼几人耳边炸响！

圈养家雀的米粒？！

这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竟敢如此蔑视江城武道学院？！

孙淼彻底被这狂妄到没边的话语激怒了，理智的弦瞬间崩断。

他再也维持不住那虚伪的客套，指着墨渊，气得浑身发抖，破口大骂道。

“你你狂妄！简直不知天高地厚！竟敢如此诋毁学院！真当自己是什么人物了？不过是个藏头露尾、侥幸得了把破剑的”

“孙学长！”

柳师妹见孙淼失态，急忙上前一步，拉住了他的胳膊，低声劝阻道。

“算了，学长！此人深不可测，莫要徒惹麻烦！”

她虽然也对那灰衣人的狂妄感到震惊，但更清晰地记得方才那一剑的恐怖。

与这样的神秘强者交恶，绝非明智之举。

就在这时，一直背对着他们的墨渊，却忽然停下了脚步。

他缓缓地，转过了身。

兜帽的阴影下，无人能看清他的表情。

只能看到，他那线条冷硬的下颌嘴角，在此刻，勾起了一抹弧度。

那弧度中，没有丝毫笑意。

只有一种被蝼蚁挑衅后，觉得颇为有趣的玩味。

低沉而带着奇异磁性的嗓音，伴随着那抹冰冷的嘴角弧度，再次响起。

“怎么？”

“想打一架？”

话音落下的瞬间，一股远比之前斩杀蚀骨狼时更加磅礴浩瀚的剑意，以他为中心，悄无声息地弥漫开来。

虽未直接压迫向孙淼等人，却让周遭的空气骤然变得沉重，弥漫的毒瘴仿佛都被这股威压驱散。

孙淼那未骂完的话语硬生生卡在喉咙里，脸色由青转白，握着剑柄的手心瞬间被冷汗浸透。

在那股虽未针对他却感觉随时能被捻灭的剑意笼罩下，他只觉得呼吸都有些困难，所有的愤怒与叫嚣都被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所取代。

柳师妹也是俏脸发白，下意识地松开了拉着孙淼的手，美眸中充满了震撼与慌乱。

她终于明白，眼前这人，根本就不是他们能够以常理揣度，甚至不是他们能够试图招揽或得罪的存在。

墨渊静静地站在那里，兜帽下的目光似乎扫过噤若寒蝉的几人，嘴角弧度似乎又上扬了微不可查的一分。

然后，他不再多言，再次转身，灰袍微动，身影便在几人惊恐未定的目光注视下，几个闪烁间，便彻底消失在了浓郁的毒瘴扭曲的枯木阴影之中。<

久久无法从那股恐怖的剑意与对方那句轻描淡写的一句“想打一架？”中回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