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风的右手微微抬起，掌心朝下按了按，这个简单的手势让所有人瞬间绷紧了神经。
铁山的手瞬间按在刀柄上，指节泛白，柳燕立刻屏住呼吸，侧耳倾听时耳廓微微动着。
两名护卫也紧张地握紧了腰间的短刀，目光投向雾气渐薄的前方。
那里的雾气慢慢散开，露出模糊的灰色轮廓。
那声音很轻微，夹杂在呼啸的风声中，若有若无。
是金属甲片摩擦的细响，还有压得极低的，简短急促的交谈声，从声音的密度判断，人数似乎不少于十人。
“不是野兽是人。”
柳燕压低声音，脸色难看。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包扎着的左臂，伤口似乎又开始隐隐作痛。
“在我们来的方向上，正朝着这边移动。”
铁山眼神一厉，眉头拧成一个川字，语气带着警惕。
“是血狼团的残部？还是青炎商队的人？”
他们刚刚经历石殿的诡异，又在这死寂沼泽里听到不明人声，绝非好事。
对方显然也刻意隐藏着行迹，目的不明，大概率来者不善。
“绕不开。”
林风观察了一下周围地形，左侧是更深，泛着黑色气泡的泥沼，右侧是一片密集的、挂着冰凌的枯木林。
冰凌在风里发出叮叮的轻响，唯一相对好走的路径就是前方被雾气笼罩的开阔地。
“准备应对。”
没有更好的选择。
铁山打了个手势，右手握拳，向前一挥，五人小队立刻呈扇形散开，借助几块半埋在淤泥中的黑色岩石和枯树作为掩体。
他们身体贴在冰冷的岩石上，屏息凝神，等待着雾中人的出现。
脚步声和交谈声越来越近，连泥沼被踩出的咕叽声都清晰可闻。
“确定是这个方向？这鬼地方，地图上的标记都快被雾气糊看不清了。”
一个粗哑的声音抱怨着，带着不耐烦的喘息，似乎在这沼泽里跋涉了很久。
“没错，吴管事给的路线图标记就在这里附近汇合妈的，这寒雾沼泽真不是人待的地方，冻得老子手指都快弯不了了。”
另一个声音附和着，语气里满是怨念，还夹杂着搓手的摩擦声。
“少废话，仔细找！完成任务要紧，耽搁了时辰，你我都没好果子吃。”
“吴管事的手段，你又不是不知道。”
第三个声音带着威严，压下了前两人的抱怨，语气里是命令。
吴管事？青炎商队？
掩体后的铁山和柳燕脸色骤变，互相交换了一个惊疑的眼神。
吴管事派来的人？为什么事先没通知？而且听这语气，不像是来接应，反倒像是在执行某个秘密任务，对他们的出现毫无准备。
林风目光微冷，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他注意到那些声音中气十足，行动间带着训练有素的整齐节奏，绝非普通商队伙计懒散的步伐。
更像是常年征战的精锐士兵或者经验丰富的佣兵。
联想到青炎商队那些伙计在黑石隘口展露的真实身手，一个模糊的猜测在他心中逐渐清晰。
终于，雾气中影影绰绰出现了十几道身影，像从墨色的背景里透出来的剪影。他们同样穿着适应雪地环境的灰白色伪装服，但布料更厚实，装备也更加精良——腰间挂着制式腰刀，刀鞘上刻着简单的花纹，背上背着劲弩，弩箭槽里插满了寒光闪闪的箭矢，行动间悄无声息，眼神锐利地扫视着周围，完全是一支小型精锐作战队伍的配置。
为首的一人，身材高大，比周围的人高出半个头，脸上有一道从眼角延伸到下颌的狰狞刀疤。
这正是之前在黑石隘口伏击中被林风瞬间解决的袭击者头目同款装扮，但他的气息更加沉稳凶悍，走路时肩膀微微晃动，带着一股久经沙场的戾气。
他身旁跟着一个看似小头目的人，手里拿着一张皮质地图，手指在地图上指点着，时不时抬头对照周围的环境。
当这支队伍完全走出雾气，看到严阵以待的铁山等人时，双方都明显愣了一下，空气里的紧张感瞬间升级。
“铁队长？柳姑娘？”
那小头目显然认识铁山和柳燕，脸上露出错愕，眼睛微微睁大，脚步下意识地停住。
“你们怎么在这里？不是说你们去采集冰涎菇了吗？”
他的目光扫过铁山等人略显狼狈的样子。
棉服上沾着泥点，头发被雾气打湿贴在额角，尤其是在柳燕包扎着白布的左臂和众人警惕的神色上停留了片刻，眼里闪过算计。
铁山没有放松警惕，身体微微前倾，沉声反问，语气带着试探。
“李头？你们不是应该在货栈待命，负责接应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吴管事另有安排？”
他口中的李头，正是那个脸上带疤的高大汉子，以前在商队里见过几次，据说以前是军中的小校，后来退伍投靠了青炎商队。
被称为李头的刀疤脸汉子眼神闪烁了一下，像是在快速思考措辞，脸上挤出生硬的笑容，嘴角的刀疤跟着扭曲。
“原来是铁队长。”
“不错，吴管事临时有重要任务交给我们，需要进入沼泽深处处理一些手尾，不方便提前通知。”
他的目光似无意般扫过被柳燕紧紧护在身后的包裹，那包裹用粗布缠着，隐隐能看出蘑菇的形状。
正是他们刚刚采集到的冰涎菇。
“看来铁队长任务完成得很顺利？冰涎菇拿到了？”
这态度明显不对劲。
如果是接应，绝不会是这种带着审视和警惕的反应，更不会带着这么一支精锐小队出现在这种危险的沼泽深处。
铁山的心沉了下去，他意识到，吴管事恐怕从一开始就没完全信任他们，或者说，他们的任务，可能只是整个计划中的一环，甚至可能是可以被牺牲的一环。
“托吴管事的福，东西拿到了。”
铁山不动声色地向前半步，身体将柳燕和林风护在身后，右手依旧按在刀柄上。
“既然李头另有任务，那我们就不打扰了，先行返回货栈复命，也好让吴管事放心。”
他说着，就示意柳燕和护卫准备转身。
“哎，不急。”
李头皮笑肉不笑地向前一步，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这沼泽深处危险重重，铁队长你们又有人受伤，行动不便，不如我们一起行动，也好有个照应。”
“等我们处理完手尾，一同回去向吴管事复命，岂不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