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风目送那几骑青衣身影消失在官道尽头,指尖在墨渊剑柄上摩挲了一下。
官道上的尘土缓缓沉降,空气中残留着马匹奔驰过的腥臊气味。
他并不认为那队人马是冲着自己来的。
北荒遗族势力再大,也不可能如此精准地预判他的行踪。
多半是另有任务在身。
他调整了一下背上行囊的系带,继续迈步向南。
斗笠边缘投下的阴影将他大半张脸遮盖,只露出线条冷硬的下颌。
体内融合星纹草与冰涎菇寒气的能量,正沿着特定脉络流转。
每一次循环,都带来微不可查的凝实感。
这趟南下,除了探寻北荒遗族与圣殿的线索,未尝不是一个锤炼自身的好机会。
前方道路逐渐收窄,两侧出现大片枯死的胡杨林。
虬结的枝干在风中发出呜咽般的怪响。
林风脚步未停,感知却如同无形的蛛网,悄然向四周蔓延开去。
枯林深处,几道微弱而混乱的气息引起了他的注意。
不是野兽。
是人的呼吸,带着压抑的痛楚和恐惧。
他本不欲多事。
但其中一道气息格外微弱,如同风中残烛,带着浓重的死气。
略一沉吟,他还是偏离了官道,向枯林深处走去。
靴底踩在干枯的落叶上,发出细碎的声响。
越是深入,那股血腥味便越是浓重。
绕过几株格外粗壮的枯树,眼前的景象让他目光微凝。
三名穿着破烂皮袄的汉子倒伏在地,身下浸出大片暗红血迹。
看装扮,像是附近的猎户或是行商。
两人已然气绝,瞳孔涣散,脸上残留着惊骇。
唯一还剩一口气的,是个年轻些的男子,腹部被利刃剖开,肠子都流了出来。
他徒劳地用双手捂着伤口,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漏气声。
林风蹲下身,指尖搭上他的脖颈。
经脉寸断,生机已绝,回天乏术。
那年轻猎户似乎察觉到有人靠近,涣散的眼神艰难地聚焦,看到林风模糊的身影。
他嘴唇翕动,挤出几个带着血沫的字:
“青青衣抢地图”
话音未落,他头一歪,彻底没了声息。
青衣。
林风想起方才官道上掠过的那几骑。
他仔细检查了一下现场。
除了刀剑劈砍的痕迹,并无其他打斗迹象。
这三名猎户,几乎是在照面间就被瞬杀。
对方下手狠辣,修为不弱。
他的目光落在年轻猎户死死攥着的右手上。
用力掰开,掌心是一小块被捏得变形的皮质碎片。
上面用简陋的线条勾勒出山峦与河流的走向,一角还标注着一个模糊的印记。
像是一只抽象的眼睛。
林风眼神微动。
这印记,与他从黑袍人身上搜出的令牌图案,有七八分相似。
看来这伙猎户,或者他们背后的势力,也与这秘眼会有些关联。
而青衣人抢夺的地图,或许就与此有关。
他将皮质碎片收起。
此地不宜久留。
青衣人刚走不远,随时可能折返。
他起身,正准备离开,耳廓忽然一动。
枯林另一侧,传来极其轻微的衣袂破风声。
不止一人。
速度很快,正朝着这个方向包抄过来。
是青衣人去而复返,还是另一批人马?
林风身形一晃,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掠上一株最高大的枯树,枝叶恰好将他的身影完全遮蔽。
他收敛了所有气息,连呼吸都变得若有若无。
透过枝叶缝隙,他冷冷注视着下方。
数息之后,五道身影如猎豹般窜入这片空地。
同样是统一的青色劲装,但与之前那队人马略有不同,衣领袖口处绣着更繁复的银色云纹。
为首的是个面容阴鸷的中年人,目光如鹰隼般扫过地上的尸体。
“死了。”
他声音沙哑,带着不满。
“东西呢?”
旁边一个瘦高个蹲下身,快速在尸体上摸索起来。
“没有。看来是被那三个杂鱼藏起来了,或者已经被先前那队废物得手了。”
阴鸷中年人冷哼道。
“长老,那我们现在”
另一人低声询问。
“追!”
阴鸷中年人果断下令:
“他们带着东西跑不远。务必在他们与接应人马汇合前截住!”
“是!”
五人毫不拖泥带水,身形展动,如同五道青烟,朝着官道方向疾追而去,瞬间消失在枯林深处。
林风从树上飘然而下。
长老?
看来这伙青衣人在北荒遗族中地位不低。
他们口中的东西,多半就是那张被抢夺的地图。
他看了一眼地上三具冰冷的尸体。
弱肉强食,不外如是。
没有多余的情绪波动,他转身,继续沿着原定路线,不紧不慢地向南行进。
只是心中对黑石城的期待,又多了几分。
那里,想必会更加热闹。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夕阳的余晖将天边染成一片凄艳的橘红。
官道上早已不见行人,只有风声呼啸。
林风在一处背风的山坳里停下,准备露宿。
他寻了块干净的岩石坐下,取出干粮和水囊,默默进食。
冰涎菇的寒气在体内流转,抵消着夜间的低温。
他闭上眼,开始每日例行的调息。
意识沉入识海,那片由黑色铁片和令牌气息共同构筑的奇异空间。
自从得到那枚碎片后,这片空间似乎变得更加凝实了一些。
他能感觉到,自己与那远在寒雾沼泽深处的石殿,以及怀中这枚碎片之间,存在着某种微妙的联系。
不知过了多久,他猛地睁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