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衅之人,正是沉砚齐。
他刚及弱冠,五官与沉卿知有两分相似,浓眉凤眼,高鼻薄唇。
在这满是肃穆的祠堂里,他却穿了一身亮眼的湖蓝色绣金线锦袍,腰间束着一条白玉带,整个人显得格外醒目。
被沉砚修指责,他也不恼,反而将身子后仰,自负地回道:“世子莫要以势压我,我若无证据又岂会平白污蔑你?”
“这些年我与父亲虽然远在河州,但对于沉家长远发展的关心,不比在坐的任何一位少。”
“诸位身在京都的长辈,难道就没有听说一点关于世子和侯爷那位平妻之女的传闻?”
他话音刚落,便有人陷入沉思,附和道:“要真深究起来,我确实有听到过一些传闻。”
“好似世子当初和侯爷争吵着要与明家姑娘退婚,便是有了心议的姑娘。这个姑娘,难不成就是那平妻之女陆筝筝?”
众人再次哗然。
前有侯爷为了那平妻之女打开族谱,后有世子想要为那平妻之女提出退婚。
这平妻之女是有何魔力让这对父子做到如此地步。
如今侯爷已经因为此女入狱,若是世子一事再被证实。
那这平妻之女,怕不是想炸了他们沉家的族坟。
而侯爷和世子,如沉砚齐所说,怕不是真想毁了他们沉家的百年基业。
面对众人的质疑,沉砚修不动声色地手指微蜷。
他当初提及退婚一时,从未言明有心悦之人。
还是林婉柔在入孟府见到母亲后,直接把母亲认定为他的心上人。
而他曾经对陆筝筝确实是有些别样情愫,但这点情愫还不足以让他为此提出退婚。
如果母亲没有回来,这种情愫可能会发展到他所不能控制的地步。
但母亲回来后,他却因为看清林婉柔和陆筝筝她们这对母女的真实目的,直接磨灭了那份不该生出的情愫。
按理说这件事不该有人知道,因为哪怕是面对陆筝筝,他都从未当面表明过。
除非有人在刻意传播。
想到这里,沉砚修心里有了计较,他神色冷峻地扫向在坐众人,最后又落回沉砚齐身上。
“沉砚齐,你口口声声说有证据,那本世子倒要听听,你所谓的证据究竟是什么。若只是捕风捉影、以讹传讹之事,今日在这沉家宗祠,本世子定不会轻饶了你。”
一直静观其变的沉老族长与沉二叔对视一眼,暗自点头。
不急不燥,还算稳重。
沉砚齐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得意,“世子莫急,我既然敢说,自然是有证据。年初我登门入侯府探望侯爷时,可是曾亲眼看到世子与那陆筝筝坐在廊亭下,卿卿我我,好不亲密。”
他话音还未落地,沉砚珩眼中便闪过狠意,“沉砚齐,有话直说,别加那些莫须有的形容词,陆筝筝以父亲平妻之女居住侯府,我兄长自是把她当作妹妹看待,怎会对她心生情意?”
沉老族长再次默默点头。
兄弟齐心,更是难得。
沉砚齐冷笑一声,“妹妹?当时世子看向陆筝筝的眼神,那可是含情脉脉,满心欢喜,怎么会是妹妹?男人了解男了,世子你既然有心却不敢当,实在是难当大任。”
说到这里,他满是瞧不起似的上下打量着沉砚修,摇了摇头,“就这,竟然还敢妄想坐沉家主位。”
沉砚修面色依旧沉静如水,未因沉砚齐的挑衅而有丝毫慌乱。
“沉砚齐,仅凭你一面之词,便想定我之罪,未免太过儿戏。你所谓亲眼所见,不过是你的主观臆断,并不能证实什么。”
轻飘飘地说完这话后,沉砚修目光沉稳地扫向众人,“众位叔父皆是我族中长辈,历经世事无数,自当明辨是非,切不可仅凭一人之言便妄下论断。”
“我沉砚修行事向来光明磊落,若真与那陆筝筝有私情,又岂会遮遮掩掩?况且陆筝筝出事之时,我身在山城,又怎会在此等紧要关头,做出劫狱之事?”
堂下众人听了沉砚修这番话,不少人微微点头,心中暗自思量。
沉砚珩见状连忙再添一把火,“而且我兄长此次回京,被圣上封从五品奉仪郎,若我兄长与此事有所牵扯,圣上又怎会给出如此嘉奖?”
“沉砚齐所言不过是妄图搅乱我沉家宗祠议事,其心可诛。我沉家向来以忠义传家,岂容这等小人在此兴风作浪。”
沉砚珩言罢,便目光如炬地直直盯着沉砚齐。
此言一出,堂下众人又是一阵骚动。
沉砚修竟然被圣上封为从五品奉仪郎,这么大的事,他们为何没有听说?
从五品,那可是从五品啊。
只比现在侯爷的官职低一级。
有人坐不住地站了起来,不确定似的看向沉老族长,“族长,此事可真?”
沉老族长目光威严地扫过众人,轻轻点头,“此事为真。”
他与沉二叔从孟府回来后,一直将此事瞒着众人,就是想看看沉砚修会如此处理族人的叼难。
能不能够沉稳地不受挑衅,能不能在众人质疑之下,依旧保持镇定自若,将沉家世子的风范展现出来。
如今看来,他并未让自己失望。
虽然还有些稚嫩,但只要好好培养,未来必会可期。
堂下众人听到沉老族长确认,看向沉砚修的目光顿时变得不同起来。
才十六岁就能得到圣上如此嘉奖,他们沉家何愁未来不能走得更高。
沉砚齐的脸色却是一阵青白,他没想到沉砚修竟然真的被圣上封了官职,而且还是从五品这样高的品级。
他咬了咬牙,目光阴鸷,不甘心地说道:“即便你被圣上嘉奖,也不能证明你与陆筝筝被劫一案没有干系。”
“等陆筝筝被抓到以后,一旦侯爷被查出与此案有关,作为侯府世子的你又岂会不受到牵连?届时,你这从五品奉仪郎的官职,怕是也保不住,沉家又怎能让一个随时可能被牵连问罪之人坐这主位。”
沉砚修却只是淡淡一笑,神色依旧从容不迫。
“沉砚齐,你如此执着于将我与陆筝筝被劫之事扯上关系,究竟是何居心?”
“莫不是你自己对这沉家主位有所企图,才如此这般不择手段地诋毁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