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川仍在村里逗留两天,没有研究出铜镜究竟是什么来路,也没有研究出到底要怎么触发怎么使用。
花了不少时间,也没能找到其他跟秦守良有关的线索。
村子里也有人发现几天没见到秦守仁,有传言说他拿了秦川给的两万,不想分给大伙,直接出远门去找儿子儿媳了。
村里的人是什么反应,不关秦川的事,他等了两天,终于等到了想要的东西。
一口上好的棺材。
他在城里订的,花大价钱要的最好的。
几个伙计吭哧吭哧地把沉重的棺材搬到大堂,看清大堂模样也不由惊奇:“奶奶的,做棺材铺这么多年,第一次见把家里做得跟阴宅一样的,连个窗户也不开,不怕积邪纳垢吗?”
事实如此,秦川懒得反驳。
有个伙计不急着走:“我瞧见你那车了,凹进去一块,得花不少钱修吧?是也不熟山路么?”
秦川皱眉:“什么意思?”
伙计说:“我是开车的。也不知道你们这山路怎么弯的,照着导航走,七拐八弯在原路打转,要不是我车技好,好悬就撞进山沟了。看你撞了车,想着你是不是也不熟山路。”
这边路况确实不好,不过没到这么夸张的地步,秦川说:“我这边出了点意外。”
以为不止有一个人被山路折磨,伙计心满意足地开车走了,隐约听见他离开前朝同行的汉子说他没犯迷糊耽搁时间,就是这路不好走,邪门。
秦川把这件事记在心底,他摇了摇头,目光锁在棺材上。
良久,上了楼。
床上,秦守良安静躺着,好象只是睡着了。
秦川说:“爷爷,小川来送你了。”
他将老人搬进棺材,整好衣服,再看最后一眼,合上棺材。
又择了好风水,将老人安葬。
秦守良生前就独来独往,唯有秦川相伴;死了之后,也是秦川一人送走。
一生孤傲,不必为庸人所扰,到死才见钱眼开的人,怎么够格祭拜。
秦川跪下:“爷爷,秦守仁已经死了,但是还有不解。耗空这辈子,我也一定查清。如果不忍小川奔劳,泉下有知,就托梦看看我。”
他磕了头,泪止不住地流,抬头的时候擦干泪,把周围清理干净,上了贡品烧了纸钱,最后深深看了一眼,才转身离去。
要说秦守良除了秦川之外还跟谁有联系,大概就只剩秦小雯了。
这个丫头从小就是唯一来串门的孩子,也算是陪过秦守良不短的时间。
加之她不计回报愿意给秦川帮忙,秦川想了想,还是打算把埋葬的地点告诉她,让她有空就来祭奠。
打了电话没打通,秦川皱起眉头,担心出意外,直接去了秦小雯的家。
屋里传出一股肉发臭发酸的味道。
秦川觉得不妙,叫了一声:“小雯!”
本来打算直接撞门进去,没想到竟然得到回应,她应了一声,随便踩了双拖鞋,匆匆跑出来开了门。
说话的时候她把头埋得很低:“川哥。”
秦川闻着臭味,眉头皱得很深:“把头抬起来。”
“没事……”
秦川按住她的肩膀猛地一晃,看到她脸上红肿,眼袋也重,明显刚刚哭过。
她有些慌乱:“川哥,我只是不小心撞到了。”
屋里传来男人的声音,长期酗烟酗酒的嗓子沙哑难听:“嘿,小婊子和小畜生凑一块了。”
秦川这才往屋里看去。
里面吊着一条又一条烂肉,发白发臭,象是人手似的摇晃,有些都长了蛆。
中间坐着一个男人,他浑身上下都被腌入了那些烂肉的味道。
秦川这几日见惯了鬼,就问秦小雯:“这是人是鬼?”
男人脸色变得很难看,秦小雯说:“这是我爸,你以前见过的。”
秦川花了点时间才想起来。
男人叫秦成友,是秦小雯的父亲。
昨天守灵的那帮人里面没见到他。
这很正常,因为他单方面跟秦守良有仇。
秦小雯叫了一声:“爸。”
秦成友嘿嘿怪笑起来:“爸?谁知道我是不是你爸。只知道你不愧是个婊子妈生的,才刚十八岁,前几天晚上跟人家厮混不回家,今天就直接带了回来。”
秦小雯已经听惯这种话,面无表情地听完:“爸,你喝多了。”
秦川也全都记起来了。
当初秦小雯的妈妈到城里偷汉子被别人老婆抓现行,那女人也是个剽悍的,直接把秦小雯她妈光着身子拖到大街上游行,上下哪都没遮,光伸手捂脸。
可捂不住事情败露,回来之后全村都在嚼舌根。
有天秦小雯早上起来,没看到妈妈,屋子里走了一圈,脑袋撞到个轻飘飘的东西。
是双脚。
抬头一眼,她妈已经上吊自杀,舌头吐出来,屎尿流了一地。
秦成友气不过,竟然放任女人在屋里吊着,逢人经过还要拉进来,指着女人说着:“这千人骑万人草的,活该这么吊死,我就晒着风干!”
那尸体一晃一晃的,像条腊肉。
最后是秦守良听到风声过来把女人收敛,秦成友梗着脖子说没钱不让收,秦守良说那以后就让丫头还上,自作主张把她收起埋了。
秦川也见过女人敛容之后的样子,白净的脸蛋细长的眉毛,也得亏是爷爷,换个别人,哪有办法让死了那么久的人跟活着时候一样漂亮。
从那之后,秦成友就跟秦守良结了梁子,只不过碍于声威不敢发作,就把气全撒在秦小雯身上;
秦小雯没地方去,就经常跑到秦守良家串门,不然哪个小孩真的天不怕地不怕,敢往常年停着死人的地方跑。
反正那之后秦小雯甚至被怀疑不是亲生的,动辄遭到毒打;秦守良亲自逼着他们去验亲,验出是亲生的,秦小雯就从两天挨一次打变成三天挨一次打。
结束回忆,秦川看着屋里。
全吊着烂肉,好象他老婆还在吊着。
秦小雯就在这里长大。
再看秦小雯,她脸上红肿显然是挨了巴掌,是因为跟自己有所往来?
秦成友一口酒气吐在了秦川脸上:“哈?这眼神,心疼了?你这个小崽子,是被秦守良捡回来的野种吧。还真挺般配。”
秦小雯想要说话,秦川摸了摸她的脑袋:“没事,先出去吧。”
“恩。”
秦成友还在污言秽语,然而他发现到了门口,秦川只是把秦小雯推了出去。
然后“咔哒”把门关上。
屋里只剩他们两人。
秦成友察觉不对:“你什么意思?”
秦川抓住他的衣领,一把将他掀翻在地:“你毕竟是她爸,当着她的面,我不好动手,所以让她出去。”
说着,翻身骑在秦成友身上,一拳就砸了下去。
“你干什么?”秦成友鼻子都歪了,看着面无表情的秦川,这时才开始害怕。
秦川又打了一拳。
“我是被捡回来,爷爷把我照料得很好,所以我知道亲情可贵。又因为是被丢弃的,所以我恨透了天底下只生不养不配为人父母的狗东西。”
本来还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又觉得多馀。
又一拳。
一拳又一拳。
秦成友一开始还在咒骂,被打得脑袋嗡嗡的就变成求饶,可不管他说什么秦川都不停下。
等到秦成友脸上血肉模糊的时候,秦川才缓缓起身,随手柄挂着的烂肉扯下甩在他身上。
打开门的时候,秦小雯在外面哭。
附近围了不少人,都是来看热闹的。
秦川看着他们,脑袋里隐隐闪过什么,一时之间却抓不住。
也先不管,在门框上擦干净血,然后摸着她的脑袋:“一会儿带你去看爷爷,以后你常祭拜,把自己当我妹妹。这个家也不必回了,我供你念书。”
秦小雯哭得更大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