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被这么不人不鬼的东西盯着,哪怕是秦川都有些发毛,齐岳怕抽烟成为目标,马上把烟头在墙上按灭。
粗略一看,都是白天的香客。
要是他们一直留在客房里,说不定也已经变成这样了。
不过这些人没有象丧尸围城一样直接冲过来,两个人慢慢后退,跟这些香客保持着距离。
齐岳小声问:“怎么办?”
秦川说:“你盯着后面,我往前走,先不要闹出动静。要是有变化,我们再撒开跑。”
“成。”
两个人背靠着背又沿着原路返回——说是原路,其实这长廊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发生了变化,不知通向何方。
晚钟仍然不急不缓地响着,齐岳后退着行走,就盯着那帮香客:“草,怎么又想点烟了,看着这帮人我有点遭不住啊。”
秦川也觉得心绪烦躁:“先别打草惊蛇,就这样慢慢往前。”
在这样的步调中,他们倒是经过了一样的地方,就是讲经堂。
讲经堂依旧燃着香,蒲团摆放整齐。
走过那个和尚凭空消失的地方,齐岳感觉头上落了点灰尘,抬头一看,才知道那个和尚没有消失,只是吊在房梁上死了。
一般人吊死的样子都不会好看,大小便失禁吐舌突眼才是常态。
可这个和尚却不一样,他就这么吊在空中一动不动,脸上表情悲泯。
齐岳侧眼往旁边一看,跟慧能的佛象是一个表情。
他说:“我刚看到那个和尚了。”
秦川回答:“我也看到了,只是对现状没用,怕把你吓到,我就没说。”
齐岳骂了一声:“我是被吓大的吗?只是跟着你,有时候不怕不行。”
他脑筋一转:“你说我们能不能抓住尸体的腿往上爬,说不定能躲在上面避开这帮东西?”
秦川说:“先不说那尸体会不会发生变化,要是到时候被香客围住,我们就没地方跑了。”
齐岳想想也是。
又走一段路,看那些香客只是用相同的步调走着,没有做出什么可怕的事,齐岳稍微放了点心,小声说话分散注意力,免得一直绷着心弦。
他观察着这些香客:“我把我看到的都告诉你,不管有没有用,你都先听着。”
“这帮人都翻着白眼,虽然队伍不整齐,但是步调都是一致的,抬腿放腿都一样,跟初中生军训似的。”
“不知道死没死,不过我看他们胸口还有起伏,应该还能喘气……这女人胸真大。”
秦川面无表情:“后面那句话可以不用说。”
齐岳反驳:“要是之后我能英雄救美,说不定就能发展一段好故事。”
秦川说:“那是隆的。”
“哦,那没有故事了。不对,老川你之前竟然注意过那女人,你是不是又被附身了?”
“我没被附身过。”
只是大成那样想不在意都难。
不管怎样,跟齐岳插科打诨,秦川稍微放松了一点,只是觉得脑袋还有点昏昏沉沉。
长廊不知何时变成了开放式的,能看到两旁景色。
秦川目光一扫,觉得眼熟。
他说:“这是我之前失魂的时候走过的地方。小心些,最后我们可能又会走到那棵槐树那里。”
齐岳左右瞄了一眼:“要不咱们试试往两边翻走?算了,也不用咱们试。”
说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想了想没舍得丢,换成不知道从哪里顺来的打火机,往旁边一丢。
丢出长廊的瞬间,火机消失不见了。
齐岳脑门冒汗。
但还是说:“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要不我一只手抓着你,然后整个人往旁边跳出去探探路?没事的话我就拉着你出去,要是有事的话,我还剩下半条手抓着你,你福大命大肯定会没事,到时候还能把我这半条手给安葬了。”
秦川说:“你之前在殡仪馆的时候,不是才跟我说少当恐怖电影里主动分散的傻逼吗?”
这么紧张的情况,齐岳还是没忍住笑了笑:“具体情况具体分析嘛,老川同志,你还是需要好好加强一下相关理论的学习教育。”
话虽如此,齐岳也没再提分开的事。
他就这么盯着后面的香客,他们走得不紧不慢,不管男女老少,动作整齐划一,有种令人毛骨悚然的诡异感。
突然,他们停下了。
齐岳一喜:“老川,他们停下来了。”
可他没能再往后走,因为秦川也停了下来,两个人结结实实站住。
齐岳没有忍住,终于把视线从那些香客身上移开,看向了前方。
顿时浑身冒汗,要不是靠着秦川,说不定会一个没站稳瘫在地上。
面前是那棵巨大的枯槐,可如今的它已经不能说是枯槐了,只能说是枝繁叶茂。
树枝上,吊着一个又一个和尚,一动不动,象是虫茧似的。
枯槐下,依旧焚着香,香火熏染僧人,冒着金黄的光。
每一尊都是佛门金身。
“……草。”
齐岳骂了句脏话,他以前在灰色地带游走,也见过砍翻人砍死人的惨状,一帮人躺在地上哀嚎,可跟现在看到的场景比起来,根本就是小孩子过家家。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种既诡异又神圣的画面,简直就象是极乐世界跟无间阿鼻混在了一起。
“咚——”
晚钟声变得更加洪亮,明明没有风,树枝上吊着的和尚却摇晃起来,还发出了哗哗的声响。
秦川下意识深吸一口气,却感觉更加头晕目眩。
他幡然醒悟,应该是思维受到影响,不然他早就该发现了才对:“大山,烟,快!”
“死前抽根烟吗?你也懂我们道上的浪漫啊。”齐岳刚从怀里掏出烟就愣住了,有些失望地叹了口气,觉得自己就象死前没有虞姬的项羽,“可惜我刚刚把打火机丢掉了。”
秦川一把夺过烟盒,粗暴的扯出烟撕碎,把烟丝往他跟齐岳的鼻子里塞。
客房。
长廊。
侧殿
讲经堂。
还有这座枯槐下。
这里的每一处都燃着那该死的槐花香。
尼古丁和烟油的味道充斥鼻腔,秦川却觉得进入这座枯木寺之后头脑从未如此清淅。
他定睛一看。
那些香火冒着油绿的光,树上吊着的僧人也都死相凄惨,哪里有刚刚半点宝相庄严的样子。
齐岳也看清楚了,看得目定口呆。
这时候响起最后一声钟鸣,枯槐树枝抖动,一个老僧缓缓从上方落下。
即使两人如今清醒,眼前一幕依旧令人惊愕。
这赫然是一尊真正的金身,铸就金身者却不是住持,而是之前侧殿的圆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