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金的僧人自枯树上落下,是何等伟大的奇迹,足够让佛陀祖师口述成经文,供后人传说。
“噗通”
身后传来巨大声响,齐岳回头一看,看到那些香客顶礼膜拜。
原本该是膜拜枯槐与金身,现在他们挡在中间。
看着密密麻麻的脊背和头顶,又瞥了眼金身和吊死的僧人,齐岳问:“我们是不是也该合群一点,跪一跪随个大流,说不定能蒙混过关?”
秦川瞥了齐岳一眼,还能说废话,看来是回过神来了。
他没有回齐岳的垃圾话,直接说出自己观察的结果:“你看圆悟的下面。”
“这个时候你还有心情跟我讲黄色笑话,甚至这个黄色笑话的主角是个男人。”
嘴上胡咧咧,没眈误齐岳往圆悟身下看。
宽大的袈裟下面,伸出一条粗大的黑蛇。
哪来的蛇?
齐岳皱着眉头仔细看去,才在夜色中看清那不是黑蛇,而是一根槐树枝。
也不是从袈裟里面伸出来的,而是从外面钻进去,才把圆悟固定在了空中。
硬要说的话,就象是小时候套在手上玩的手偶娃娃。
他瞪大眼睛捂着屁股,感到一股恶寒:“这怎么定住的,不是走后门吧?”
齐岳话才刚说完,突然觉得脚腕一凉。
低头一看,竟然是被只苍老的手抓住。
他大叫一声:“老川小心,地下有东西!”
接着死命抽腿,可是那只手的力量大得出奇,镣铐似的把他的脚牢牢锁住。
秦川抽出匕首,俯身一刀扎穿了那只手,齐岳用力一抽往后跳去,脚上多了一道青紫色的抓痕。
两人后退几步看清全貌,原来那些香客在膝行向前,刚刚就是一个女人抓住了齐岳的脚腕。
定睛一看,还是之前想要双飞的那个有夫之妇。
她跪直身子,翻着白眼看着齐岳,完全不看手上还在流血的伤口,最后还是跟着身边的香客重新跪拜。
齐岳骂了一声:“嘿,还想跟我做对苦命鸳鸯,你男人还在旁边爬着呢。”
老少香客,俱是叩拜着膝行向前。
秦川听说过,高原上的佛脉,会有苦行僧去天路朝拜,漫长的阶梯一叩一拜。
如今他亲眼看到一群神志不清的人如同朝圣般向前,他跟齐岳就在朝圣的路上。
秦川问齐岳:“那些东西力气多大?”
齐岳跺了跺脚:“你刚刚没来那一刀子,感觉能把我脚脖子捏碎。”
秦川前面挂满死人的槐树,再看眼后面膝行逼近的香客,眼珠转动间下了决断。
前边那棵树再诡异,起码暂时没有异动。
后面的的香客不知疼痛,又跪满长廊,被抓住就必死无疑,他们已经无路可退。
秦川说:“往前吧。”
说出这话的时候他有一种感觉,这棵树在把他们往树下赶。
抬头看了眼挂满干枯僧尸的枯槐,它静默矗立,可树上悬挂着的僧人全都对准这边。
秦川说:“看到那几只香了么?这间寺里全是槐花香,一直在影响着我的思绪。过去之后马上把香踩灭,身后这帮人说不定会正常点。”
齐岳又撕了条烟,把烟草往鼻子里捅了捅:“行。我开路吧,你脑子灵办法多,真有什么变故就指望着你了。”
秦川沉默着点了点头。
他们迈步向前。
齐岳再一次希望自己身上有把打火机,不然就能把烟点上。
原本想要警戒着慢慢向前,可是身后的香客膝行速度越来越快,甚至有种狂热的态势,他们也只能加快脚步。
齐岳一路上都盯着枯槐,树上悬挂着的僧尸一动不动,也没有突然伸出枯枝缠住他们,可是之前敲窗的魅影历历在目,甚至还能模仿人的声音,现在他是一刻也不能放松。
有股奇异的味道在往他的鼻子里钻。
他感觉树上的僧人好象在看着他,可其实僧人从始至终都一动不动。
不对,他们睁开眼了!
在朝他们扑过来!
“老川!”
喊声才刚说出口,背后就有一条粗壮的树枝缠住了他的口鼻,齐岳觉得万念俱灰的时候,缠住口鼻的地方传来浓重的血腥味,盖过了香烛处飘来的气味。
眼前的幻象消失了,树上的僧人还是保持保持原状,只是还有似有似无的视线投向这边。
捂着他口鼻的是秦川的手,掌心正往下滴着血。
刚刚秦川走到一半发觉槐花香味越来越浓,通过塞着烟丸的鼻子传了过来。
他的状态变得不对,第一时间就往手上划了一刀保持清醒,又盖住鼻子用血腥味阻挡气味。
他历来重视他的手,但情急之下,也没找到其他办法。
秦川说:“小心些,摒息凝神,那香有问题。”
齐岳心有馀悸地点了点头,这东西真是邪了门了,一个不留神就着了道,差点分不清幻境和现实。
背后的那些香客应该也是被幻觉所操纵,才变成行尸走肉的模样吧?
心思转动间,他们加快脚步到了槐树下,半秒尤豫都没有,齐岳直接把香烛踢翻踩灭。
那香烛被踩碎,未干的烛泪往下滴又不凝固,不知究竟是什么东西。
身后的香客停了下来。
齐岳露出笑容:“嘿,还真有……”
下一刻。
他们的表情变得迷乱狂躁,口中发出尖锐的嘶鸣,就朝着两个人扑了过来。
“……用。”
齐岳这才来得及把剩下半句话吐出来,脸上的笑容也彻底僵住。
秦川一声大吼,抱着树干往上爬:“别呆了,往上爬!”
齐岳一咬牙,跟着爬了上去。
树下的香客停住了,他们绕着树打转,却没有一个敢更靠近。
秦川一边爬一边拍了拍枯槐,传来点回音:“里面好象是中空的。”
齐岳说:“槐树本来就多洞,加之这树不知道多少年了都成精了,里面空了也不奇怪。”
两个人爬到中段,头顶就是僧尸的脚底。
齐岳摒息凝神,继续往上爬,却感觉身上变得有点重。
他侧过头,看到一具尸体不知什么时候趴在他的身上,身体冰凉干瘪。
“哗——哗——”
明明没有树叶,却还是发出树叶作响的声音。
树上挂着的僧侣翻开白眼,四肢诡异地抽搐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