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岳骂了一声，另一边的秦川见状，当即两腿夹住树身，一手固定，另一只手拿刀刺向齐岳背后僧尸。

那似乎真的只是具尸体，被刺之后直挺挺地掉到地上，发出“趴”的一声响。

下面涌动的人群停顿片刻，紧接着就响起了细密的碎石入泥的声音。

齐岳低头往下看了一眼，那具尸体被人群围住，正飞快地消失，可脸上还是那副慈悲的表情。

他打了个冷颤：“老川，要是掉下去，好象连骨头架子都不会剩。”

秦川把刀插进枯槐树里，固定身子往上爬：“就算不掉下去，待在这里也未必会给你留全尸。”

齐岳往旁边瞄了一眼，枯槐的树枝在移动，那些尸体也在靠近，说不定刚刚就是这么趴到他的身上的

齐岳有些发毛，爬得更卖力了，只是手上全是冷汗，抓得不太牢固。

他抽了抽鼻子，闻到浓烈的血腥味，才想起刚刚秦川割破了手掌，现在竟然还爬得这么快。

齐岳吭哧吭哧往上爬：“我小时候顽皮，经常蹭蹭蹭往上爬树，锻炼了点身手。后来年纪大了些，也没落下这本事。只不过有女孩跟着我才乐意爬，还会故意爬得比她慢。”

“……”秦川的手掌火辣辣地疼，他皱着眉头往上爬，“我倒不奇怪你是这种人，只是奇怪竟然会有女孩愿意跟你爬树。”

齐岳说：“少损我，我又不差劲。老川你呢，爬得也挺利索啊。”

秦川说：“我以前没有朋友。会到山里爬高，看着远处觉得心里舒服一点。”

“……”

这次轮到齐岳说不出话了，他倒是对秦川的过去略知一二，只是没想到惨到这种地步。

他又说：“嘿，那你现在算是补上了。你最好的兄弟在跟你爬树，旁边还有很多飘来飘去的新朋友，你说谁有这种体验？”

秦川险些抓空，但还是忍着手上疼痛继续向上：“那只是你的新朋友，他们靠得越来越近了，当心点别又被趴上。”

“起码换成个尼姑啊。”齐岳抱怨着，动作也更加利落。

周围的僧尸确实越来越近，齐岳能看得到他们身上的细节。

他们都被槐树枝刺穿，身形干瘪枯瘦，手脚往下垂，脸上的表情却出奇一致，只有悲天悯人的佛相。

尸体靠得越来越近，齐岳觉得鼻子发痒，他表情一变。

怎么这里也有槐花香？

上面传来秦川的声音：“憋住气一口气往上爬，这些尸体身上在发出那股味道！”

齐岳死死摒息，全力向上。

他妈的！

这棵妖树，是把这些僧人当成花挂在树上吗？

穿过尸层，两人齐齐停了下来。

最后只剩下一个东西挡在面前，他原本就在最高处。

圆悟的金身。

他的身上发出最浓郁的气味，两人瞬间神色大变，憋气快把脸都憋红了。

秦川离得近，能看清楚细节。

粗大的槐树枝从下刺入圆悟的金身，他身上洒满金粉，宝相庄严不可侵犯。

秦川目光一凝。

圆悟的胸口还在微微起伏。

他……还活着。

这个被推崇为驱邪除鬼的长老被挂在树上，金身更是不住颤动，皮肤下有一条一条虫子一样的东西在鼓动。

终于。

他张开嘴，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反而吐出……

不，是树枝从下而入，穿过他的胸腹，最后破口而出。

一条血淋淋的树枝钻了出来，上面挂着顶出来的肠子。

即使此刻，圆悟脸上的表情依旧悲泯，只是面皮止不住地抽动，痛苦和庄严同时出现在了一张脸上。

他低下头，口中树枝象是舌头一样探向两人。

两人身在半空无处可躲，秦川刚想掏刀子，齐岳就一把跃起，抓住了圆悟的脚。

他的体重加之下落的冲劲，一下子把这具金身从秦川身边生生拉了下去，空气中响起肉身被扯碎的声音。

秦川和金身擦身而过，这个时候圆悟脸上的表情终于变得痛苦狰狞，想要伸出手抓住秦川，却只落了个空。

秦川没忍住往下看了一眼，齐岳抱着金身悬挂在半空，他喊着：“别婆婆妈妈，快爬上去，再想法子把我往上拉。”

两人对视一眼，齐岳咧嘴笑着。

秦川收回视线，不管心中如何波动，只是拼命往上爬。

手上的伤口不停流出血，渗入干枯的树皮中，疼痛已经麻木，秦川不断向上，终于到顶。

他抓住顶端一个翻身就爬了上去，差点又往下掉。

这棵树果然是空心的，有大概两人高的空洞。

空洞中传出浓郁到让人头晕的槐花香，秦川使劲甩了甩脑袋，再次用鲜血淋漓的手掌捂住鼻子。

再一看，里面竟然坐着个枯瘦的鬼影，扬着细长的脖子往外看。

秦川的心跳都停了瞬间，冷汗疯狂往外冒，他仔细一看，里面竟然又是一尊金身，底下坐着莲台。

正是消失已久的圆灭住持。

僵持了瞬间，见圆灭住持没有动静，秦川脱了鞋砸下去，圆灭细长的脖子晃了一下，没有任何反应。

要是以往秦川还会更加谨慎，可现在齐岳还在外面吊着，他已经没有时间去检验安不安全会不会发生异变了。

秦川一边喊着一边思考要怎么才能把齐岳拉上来，他检索着能用的东西：“大山，你现在怎么样？”

下边传来齐岳的喊声：“死不了。这玩意儿不动了，我扒着他吊着。不过你得快点，倒不是怕鬼，就是有点恐高。”

秦川大声回应，紧接着微微睁大眼睛，不由流露欣喜之色。

他竟然真的找到了能用的东西，这树心空洞里面，有长绳四下绑着莲台。

他赶紧说：“再撑一会儿，马上！”

秦川直接俯下身去割绳索，干瘪的尸身就这么抬着头，直勾勾地看着秦川。

秦川恍如不觉。

绳索材质很硬，他换了剪刀，两下剪断，直接扯出一条长绳，马上又直起身子，把绳子一端固定，然后往下一抛：“好了！快上来！”

底下传来齐岳的回应：“好嘞！”

绳子绷直，然后轻轻晃动。

一下。

两下。

一张青白色的人脸出现在秦川面前，它咧开嘴，露出诡异的笑容。

“哗——哗——”

这东西会模仿人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