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景象与一路行来的颠簸泥泞一脉相承，却又更添几分荒凉与湿冷。
门口就是块大石头，上面是红漆的大字，写着“黄崖村”。
再往后看，村落依着徒峭的山势而建，房屋大多是老旧的土坯房或灰黑的石屋，参差不齐地挤在山坳里。
许多房顶的瓦片破碎残缺，低矮的土墙上爬满大片大片的苔藓，有些地方甚至鼓起发黑的霉斑，散发出若有似无的腐朽气息。
齐岳也探着脑袋瞟了几眼，越看越觉得惊奇，视线都被吸引住了：“这他妈是人住的地方？要是给那些学考古的牲口来看，说不定会发了疯喊发现遗迹了。”
秦川说：“有人住的，地里种着东西呢。”
齐岳扫视一圈，田地倒是有几块，但大多荒芜，长满了杂草。
少数勉强看得出田垄的，庄稼长得歪七扭八，但也勉强能活。
“感觉我去种都比这强。”齐岳说着就放目远望，想要找到个人。
视线所及，根本看不到什么人影。
大部分房屋的门窗都紧闭着，有些屋前的小院更是荒草丛生，显然久无人居。
齐岳说：“起码那拖拉机老头没骗咱们，看上去就是年轻人走了老家伙死得不剩几个了，这也太荒凉了。”
秦川说：“找找看有什么人吧。”
两人迈步往村里走，齐岳点了根烟，把打火机举到秦川面前：“话说你现在真的进化成喷火龙了吧？我身上没带太多东西，就带了刀和烟。”
秦川说：“防身的手段是有的，真要有问题，我招呼一声你就丢打火机。”
齐岳啧啧有声，不知道秦川从哪学的把戏，不过能喷就是好事，没必要多问。
等哪天变成皮卡丘了再问，齐岳比较喜欢电耗子。
随着两人走向深处，秦川微微侧耳。
传来几声模糊的、有气无力的狗吠。
“哟，还真有喘气的，听这动静，怕不是条快入土的老狗吧？”齐岳把烟屁股吐在地上，“走吧，去见见。”
秦川没搭话，眉头微蹙看向上方。
上边土阶上站着一条瘦长黑影，齐岳一哆嗦，顺手就要掏刀了。
上面那条黑影发出了声音：“客人？”
他微微走了出来，齐岳定睛一看才看清楚，是个瘦高的年轻人。
他瘦得有些脱相，露出的手掌也瘦骨嶙峋的，指甲很长。
秦川说：“算是吧。我们是来找人的。”
“谁？”
齐岳在秦川耳边小声嘀咕：“我还以为那老头在骗人，没想到真的半天蹦出来一个字。”
秦川说：“很多年前有个到过你们的村子，我想知道他来这里做过什么。”
年轻人愣了一下，他打量着秦川的穿着，问：“你是谁？”
“我是那个的孙子。”
年轻人多看了秦川一眼，慢慢从上面走了下来，这时候秦川才发现他牵着条狗，只不过狗的一条腿瘸了，加之是条老狗，一直半趴着走。
他问：“你姓秦？”
秦川说：“我叫秦川。”
年轻人说：“当时我妈妈过世，秦老爷子过来收敛。那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了，怎么你们现在又找过来？”
秦川说：“那是我爷爷最后一次办事，之后就不干了，我想知道当时有没有发生什么事。”
年轻人摇了摇头：“那个时候我还太小，具体都不记得了。”
秦川细看一眼，他虽然阴森森的，整个人都缺少阳气，但仔细看还是能看出年纪不算太大，应该没有说谎。
他又问：“那有没有知道的人？”
年轻人深深地看了秦川一眼：“那是我的家事，外人不清楚。现在我家只剩下我和爷爷了。”
齐岳说：“那正好，我们也见见老人家，一起热闹热闹。地里有什么活知乎一声，我们也能帮干一点，我还带了礼物呢。”
前面说话还挺象一回事，可是听到礼物之后，秦川也不由诧异。
他身上不是只带了刀和烟么？
齐岳把一包烟掏了出来：“蓝龙，老人家指定喜欢。”
年轻人说：“见爷爷没有问题，不过你们问不出想要问的事。”
齐岳不信邪，只要见到人，他肯定就能套出话来，不管是来软的还是来硬的：“没事，让我们见见就好了。”
路上，齐岳问：“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兄弟怎么称呼？”
“王迅一。”
之后，不管齐岳怎么套近乎，也只能得到一声淡淡的“恩”。
齐岳没放在心上，拿不下小的就拿下老的，反正问话的对象不是王迅一。
到了王迅一的家，是栋两层的自建楼，看着有点老旧，不过和村里的其他建筑比起来，说是琼楼玉宇也不过分。
齐岳走进去转了一遭，没看见老人，甚至没看到有什么人住过的迹象，他朝秦川使了个眼色，示意做好翻脸的准备。
王迅一好象没有察觉一样，直接往楼上走去，把后背留给两人。
两人跟了上去。
才往上走，就听到从喉咙里发出来的呜呜咽咽的声音，齐岳以为是狗叫，一看那条老狗半死不活地往上爬，没发出声音。
他问：“你家还养有一条狗？”
王迅一说：“没有。”
上了楼，打开一间房门，里面一道影子扑了出来。
齐岳下意识喊了一声我草，以为中了埋伏，可是王迅一一动不动，那影子在他面前停驻，怎么嘶吼都没办法往前。
几条铁链死死锁住了影子。
秦川定睛一看，竟然是个头发稀疏的老人。
王迅一说：“他就是我的爷爷，如果你们能够让他重新说话的话，我会感谢你们的。”
屋里满是恶臭，地上是干掉的排泄物，旁边摆着猪食槽，王迅一脸上神情很淡，看不出情绪。
秦川问：“这是怎么回事？”
王迅一说：“我妈妈死后没多久，爷爷就发了疯，爸爸出去干活再也没回来。”
“我带爷爷去看过，治不好，就一个人养着。为了避免伤人，只能这么做了。”
屋子里，老人朝着他们张牙舞爪，神色凶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