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天黑还有点时间,两个人在村子里又走了一圈,就算是废弃的屋子也是有区别的,齐岳要找个睡得更舒服的。
最后找到一家土屋,就是泥浆混着草根石块堆起来的房子,屋子里用木板隔出二楼。上面乌漆嘛黑的。
里面虽然陈旧,但也就是多了点灰尘跟蜘蛛网,跟其他长苔藓爬蜥蜴的拉物资比起来,可以说是天上人间。
秦川进去之后扫视一圈,屋里的东西都蒙了灰尘,最显眼的就是老旧的台式电视。
他说:“那些房子都检查过了,看起来确实是正常离开的,家里的东西都没乱,空心化的农村住宅最后差不多都是这种样子。”
齐岳走过去摁了开关,电视没有半点反应,不知道是电视坏了还是没通电。
他用力拍了两下,遗撼的是古法治疔失败了:“那些个表达了作者思乡之情的破烂文章,是不是都看见了这种地方写出来的?”
“你还记得?”
“上大学之前我可都是做题高手。”
秦川抬起头:“那做题高手分析一下,上面那层楼会不会有什么东西?”
木板隔出来的二楼一片黑暗,从木制楼梯往上看,只能勉强看到杂物的轮廓,黑黢黢的象是另一个世界。
齐岳抓着头发:“别说,还真有藏污纳垢的样子,不把上面弄清楚,我也睡不安生。”
他举着手机要上去,秦川说等一等。
秦川四下找了一圈,找到块彻底干掉的抹布,缠在根木棒上,背对着齐岳往上面吐了点油,然后掏出打火机点燃。
“噗嗤”
火光照亮了屋内。
这油烧人快得很,烧东西又很慢,用来做个简易火把意外的合适。
齐岳挑眉:“哟呵,还有这一手,行,那就往上探探。”
踩上楼梯的时候,年久失修的老家伙晃了晃,象是要解体似的,但还是撑到两人上去。
踏在隔层的木板上,反而朽得更厉害,吱呀呀的响,随时都可能一脚把木板踩穿掉下去。
火光照亮里面,齐岳瞬间汗毛倒立。
里面竟然有个人在等着他们!
那个人坐在木椅上,半边身子对着他们,垂着脑袋,手里还捧着个东西,影子随着摇曳的火光一晃一晃的。
再一看,那半边身子只剩下骨架,上面还布满了黑色斑点。
齐岳准备先下手为强,刚跑一步,就听到吱呀的声音,这破楼稍微大点力就会塌,他下意识放慢了脚步。
慢这一步,他听到秦川说:“别急,那只是个死人。”
仔细看清,确实只是具尸体。
齐岳往旁边一瞄,却比看见死人还要毛骨悚然。
秦川在笑。
齐岳一把按住秦川的肩膀,力道大得象是要捏穿秦川的骨头:“老川,你怎么在笑,是不是被什么东西上身了?”
秦川一怔,最近造油似乎太多了,情绪变得越来越不对劲,打定主意以后没有什么特殊情况不再轻易动用。
他摸着脸让表情恢复正常:“我只是最近碰到些事,不太控制得住表情,怕你担心没和你说,不是什么大事。”
齐岳蹙起眉头,问了几个只有他们两人知道的问题,秦川对答如流,他才稍微放心:“那你也得跟我透个底才行,从这里离开之后,我陪你去医院走一趟,我要亲眼看到检验单。”
秦川答应下来:“好。”
他把火把举高,小心地换了个身位,把里面那具尸体看得清楚。
原来整个身子都只剩下骨架,上面的黑点是老鼠屎。
“应该是年轻人都走了,老死之后没人发现,在楼上被老鼠啃了个干净。因为啃得干净,没有能够发臭的东西。”
齐岳觉得这死得也太憋屈了:“你打算怎么办,给人家收敛了?”
秦川出了口气:“我做不到。这不是上个妆就能收敛好的,填充胶体制作皮肤需很复杂的流程,我没带那么多材料。就算材料充足,也要有他生前的照片才行。”
“意思是有照片就能做得到?”
“差不多吧。”
秦川看了一圈,确定没有别的东西,微微朝尸体点头弯腰:“我们借宿几天,天亮就替你安葬,就当做借宿的费用。”
下去之后,齐岳松了口气。
“上面那地方真压抑,也不知道他死之前怎么能待在那里。”他说,“我还没跟死人一块住过,而且还是死人住上头活人住下头,跟正常人反着来。”
秦川摇了摇头:“明天天亮把遗骸收敛埋葬了,借住的事情就算两清,你也不用再纠结跟死人住一块了。”
他瞅了眼火把,烧得很慢,但撑不了一晚上。
四处找来了衣服,把朽坏的椅子砍了,在卧室做了个火堆。
火苗嗤地升高,卧室一下变得亮堂,两个人的影子在土墙上忽大忽小忽瘦忽胖,象是活过来一样。
齐岳又找了块布,进了客房吭哧吭哧就开始一通擦:“能正常睡就行……咳咳。”
他又提起衣领挡住口鼻:“这也荒废太久了,要是我们多带两件衣服垫垫就好了,我没想到自己有天真能体验流浪汉的生活。秦川同志,真正伟大的情谊来自同甘共苦,享乐主义的做派是行不通的,你快点过来搭把手。”
秦川也过去清理床铺:“别太放松,今晚一人睡一段,免得有意外。你早就哈欠连天了,到时候你先睡吧。”
齐岳摸着屁股:“我倒是不算累,只是拖拉机上屁股颠了一路疼得慌。”
随手柄破布丢进火堆里,他伸了个懒腰:“我先眯一会儿,有情况就叫我。”
话音才刚落下,齐岳就枕着手臂睡着了,在这个老旧的屋子里,呼噜声呼呼地响。
秦川无奈地笑了笑,大山还真是心大,有他在旁边,就敢把一切都放心托付。
秦川盘腿坐下,思考着目前探查到的事,虽然看上去诡异,但都说得通,真要往下查就没什么头绪,只是无论如何不希望跟爷爷有关的事情中断。
他想着想着,觉得眼皮子打架。
不知道从哪吹来风,呼哧呼哧地响,吹得火焰东倒西歪。
秦川一个激灵,一只手猛掐大腿,另一只手去推齐岳。
齐岳一动不动,去探鼻息,好在还有呼吸。
嗤——啦——
这是电流通过的声音。
秦川往外看去,外面一片漆黑,但是厅堂里摆放的电视亮了起来,满屏黑白的雪花。